柳眉走上前，緊緊地抓住任菲的手，“任菲，這一次的後果，求求你讓我自己扛！只有這樣，我這輩子才能心安理得！”

任菲搖頭，“你不懂。監獄裏沒你想像的那麽輕松。你真的可能扛不過來。還有，你若進去了，你爸媽，還有你兩個弟弟怎麽辦？你爸媽身體這麽差，你弟弟又這麽年幼，你是家裏的頂梁柱，你要垮了，讓他們怎麽活得下去？”

柳眉苦笑，“他們能活下去。我走的時候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他們了。那筆錢是杜名軒爸爸給的分手費。我原本是準備拿那筆錢帶全家去國外定居生活的資本，現在就留給他們生活吧。他們都是窮苦出生，看錢看得比命重要，一定會節省著花的。怎麽著都夠他們堅持把我兩個弟弟供完大學。只要我弟弟他們有出息了，便一輩子無憂了。所以，我不擔心。你也不要替我擔心。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孱弱。我連吳謹那樣的人都不怕，又會怕監獄裏的那些女人嗎？”

說到最後，她臉上一片冷冽。

任菲看得心裏有些涼。

柳眉徹底成長了。

以她現在這種狀態進去，誰要有膽敢惹她，她絕對會拼命。

所以，應該不會受到欺負。

只是，這代價太大了。

大到令她滿心悲哀。

她真是怎麽都料不到柳眉會走到今日這種地步……

“柳眉說得對。任菲，有些事情必須她自己承擔。因為這種事情真的不是別的人可以代替的。要不然，她也不會不顧一切地跑到這裏來求我們想辦法把杜名軒救出來了。”陳路東慢條斯理地說，“我讚同她的想法。”

任菲咬唇不吭聲。

她一向是個能分辨是非懂事理的人，她知道柳眉這樣做是一個心裏有道德底線的人都會去做的事情。

她應該支持，並且應該為自己有這樣的朋友而欣慰和驕傲。

可是道理是道理，要真的做到真的很難很難。

她真的不忍心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柳眉就此毀了她的一輩子……

“任菲？方律師還在等我電話。”陳路東提醒她。

“別催我。我需要時間。”任菲難過地轉過身面對窗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柳眉從後面一把抱住了她，將下巴輕輕地闔在了她的肩上，哽咽低語，“任菲，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恨不得親自去替我把這罪受了。一直以來，我也一直處在你們的庇佑下活著。可是，你們不能護我一輩子。更重要的是，這件事不是小事。誰都不能替承擔，必須我自己去！否則的話，就算我活著，也如同行屍走肉。你希望看到我那樣毫無生氣和意義地活著嗎？不不不！我不願意！我情願去坐牢，甚至去死，也好過每時每刻活在內疚裏。所以，放手吧。讓我去吧，好嗎？求你，任菲，求你……”

她說得淒淒切切，任菲聽得淚流滿面，轉過身緊緊抱住了她單薄而冰冷顫抖的身體，像發誓般地說：“好！由你！我讓你去！可是我發誓，我一定會努力幫你脫罪的！相信我！”

“不要有負擔。盡力就好。”柳眉如釋重負地笑了，含淚將任菲輕輕推遠了些，雙手捧住了她消瘦憔悴的臉，低聲說，“要記得，幫我之餘，要過好你自己的生活。你擁有愛情擁有幸福和快樂，我在裏面也會開心的。真的。任菲，我得不到的東西，你能得到，我就開心！”

說到最後，淚水撲簌而下。

“我很開心！我得到了所有女人想要的一切！你不用管我！現在咱們的重點是你！”任菲焦慮地搖頭。

都什麽時候了，她竟然還在擔心她？

這個傻女人，讓她說什麽好？

柳眉慘淡地笑，“以後你會明白我今時今日所說的話的！”

任菲一楞，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樣說。

不過她現在也沒有心思去猜，現在她心裏被柳眉的事情塞得滿滿的，根本就沒法顧及自己。

陳路東拍了拍手，“好了。現在有決斷了嗎？”

任菲看柳眉。

柳眉重重地點頭。

任菲一狠心，便轉頭沈重地對陳路東說：“打給方律師吧。這件CASE就全權交給他了，一切都聽他的。還有，無論他需要什麽，我們都無條件提供和配合。”

“好！”陳路東應了，拿起手機走到一旁給方律師打電話。

在這個過程中，柳眉和任菲一直彼此緊緊相擁著，保持著緘默。

倆人的眼睛一直盯著陳路東，耳朵也一字不敢落地將陳路東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一一聽在耳朵裏記在了心裏。

半小時後，陳路東掛斷電話走到她們面前，沈聲說：“方律師接下了，並且告訴了我們現在要著手做的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需要柳眉你將事情的整個過程事無巨細地一一跟我說清楚。只有這樣，我才好找人去調查，把事情真相呈現於所有人的面前。”

“好。那就從昨天清早說起吧。”柳眉迫不及待地開口。

陳路東伸手制止了她，“這裏冷，你們又穿得少，再加上事情特殊，這裏實在不是細敘的好地方，不如我們回房間慢慢細談吧！”

“對！你渾身都快凍成冰棍了！咱們回房！”任菲後知後覺地註意到柳眉只穿單薄的睡衣出來，急忙將身上陳路東的衣服緊緊裹住了她，摟抱著她往回走。

進了房間，任菲讓陳路東和柳眉坐下來細談，自己則去泡了壸茶。

茶水泡得很濃，因為她知道今天晚上將會是他們三個最漫長最難熬的一個夜晚。

外面風雪還在繼續，密密麻麻，阻撓著人的視線，令人再也看不全這個城市的美景。

當然，也沒有人有心思去欣賞……

陳路東很厲害，很會問問題很會引導。

隨著時間的流逝，柳眉越說越多越說越細，很多細節，任菲都沒聽過。

盡管如此，她仍然不想聽。

她心疼柳眉的遭遇，心疼在經過這場劫難之後，柳眉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慢慢地將那場噩夢一點一滴悉數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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